萊蒙托夫是個帥氣的傢伙,或許與他帶著的那股陰鬱氣息有關。

可能也是因此令我對他著迷多一些。與普希金同為十九世紀初期浪漫詩人,卻從對景色描寫所使用的語言就能看出這兩位先生的不同風格。當代英雄裡的萊蒙托夫細膩刻畫了許多外在景物,偏偏美好的那些卻也彷似映出畢巧林內心的幽暗孤獨。相較之下普希金爺爺對生命的歌頌就比較飄飄然一些。(我不知為何一直認為普希金是爺爺,人家明明也很早就死掉了啊...)

而當代英雄無論如何是一部我會想要偷偷收起的作品,可能因為主角透過自我對話所展現的善感體質;可能因為細柔的文字。所以也記錄了。


當代英雄。Герой Нашего Времени
М. Ю. Лермонтов

萊蒙托夫"嘲諷畢巧林,譴責畢巧林,但把真正的仇恨集中到他所生活的'當代'。"(草嬰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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貝拉Бэла

這時候,茶喝完了;早已套好的馬在雪地裡冷得打顫;月亮在西方漸漸暗淡,快要投入像撕破的布幕一樣懸在遠處峰巒上面的烏雲裡去;我們走出了石頭房子。跟我旅伴的預言相反,天氣晴朗了,預示我們將有一個寧靜無風的早晨。

什麼事情都不能使我滿足,我對悲傷就像對歡樂一樣容易習慣,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空虛,我只剩下一個辦法:旅行。只要一有機會我就動身--但絕不去歐洲!我要到美洲,到阿拉伯,到印度去,說不定我會在什麼地方死在半路上!至少我相信,由於暴風雨的衝擊和泥濘道路的磨折,這種最後的安慰才不會很快地消失。

不過悲觀絕望的情緒也像一切時髦風氣那樣,多半從上層社會開始,再傳到下層,然後散布開來。如今真正感到最苦悶的人卻竭力掩蓋這種不幸,就像掩蓋過錯一樣。
他不了解這種奧妙,搖搖頭,狡猾的笑了笑:
-這種頹廢的時髦病應該是法國人傳進來的吧?
-不,是英國人。

他跪在床邊,把她的頭從枕頭上稍稍抬起一點,把自己的嘴唇緊貼在他那越來越冷的嘴唇上,她用發抖的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,彷彿要在這一吻中把自己的靈魂交託給他......哦,她還是死了的好!要不然畢巧林把她遺棄了,她又會怎樣呢?而這件事早晚總要發生的......


3/5塔曼Тамань

我面前展開了一片被夜晚的狂風激怒的大海,它那單調的濤聲有點像剛入睡的城市的夢囈,使我想起了逝去的歲月,把我的思潮引到北方,引到我們寒冷的京城。

為什麼命運要把我投到一夥規規矩矩的走私販子的生活中來呢?就像一塊石子被投到平靜的水塘裡,我攪亂了他們的安寧,而且自己也險些兒像一塊石子似的沉到水底!


4/5【梅麗公爵小姐】Княжня Мери

我們彼此差不多都知道對方的一切隱密思想,一句話在我們聽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,我們能夠透過三層表皮看見對方各種感情的核心。可悲的事我們覺得可笑,可笑的事我們覺得傷心,但說句實話,我們除了自己之外,對什麼都相當冷淡。

我貪婪的吞吸著芳香的空氣,放眼遙望著蒼茫的遠方,竭力把捉著那漸漸清晰的景象的朦朧輪廓。

我有四匹馬:一匹自己騎,三匹請朋友騎,免得一個人在田野裡馳騁感到寂寞。可是朋友們高高興興地牽走我的馬,卻從來不跟我一起遊蕩。

情慾不是別的,而是思想發展的最初階段,是屬於青春的心靈的。誰要是以為人一輩子都會被情慾所激動,那真是十足的傻瓜:許多平靜的河流都是從喧鬧的瀑布開始的,卻沒有一條河流直到海洋都洶湧澎湃,浪花飛濺。
但這種平靜往往是一種偉大而潛藏的力量的標誌:思想感情一旦豐富而深刻,就不容許瘋狂的衝動。因為,靈魂在痛苦和歡樂的時刻能明辨是非,服從理性;它知道,要是沒有雷雨,太陽的恆久的酷熱會把它灼乾;它深刻體驗著自身的生活,撫愛自己,懲罰自己,就像母親對待愛子那樣。

"您是個危險人物,"她對我說,"我情願在樹林裡死在兇手的刀下,也不願被您的舌頭所糟蹋...... 我真心誠意的請求您,當您想說我壞話的時候,您還是拿把刀子把我殺了吧,--我想這在您是不太困難的。"

我慢吞吞地走著,心裡感到很悲哀。我想,難道破壞人家的希望就是我活在世界上的唯一使命嗎?自從我開始生活和行動以來,不知怎的,命運總是要我去參加別人的悲劇的收場,彷彿沒有我,就誰也不會死亡或者絕望似的!

...... 到那時...... 到那時啊...... 要是他走運怎麼辦?要是我的福星突然背棄了我呢?...... 這也不足為奇,福星已經忠貞地保佑我這個怪物那麼久了,天上的東西本來就不見得比人間的東西更加可靠。

那有什麼呢?死就死吧!對於世界又不是什麼大損失,況且我自己也過得膩煩透了。我好像一個在舞會上打呵欠的人,不回去睡覺,只因為他的馬車還沒有來接他。

往事歷歷地深銘在我的記憶裡!時間沒有抹掉一條線,也沒有擦去一種顏色。

等待橫死不也是一種真正的毛病嗎?

然而,我的愛情跟我的靈魂已經結合在一起,它雖然變得暗淡一些,但絕不會熄滅。

當夜露和山風使我火熱的頭腦清醒,思想恢復正常時,我才明白,去追求幻滅了的幸福是徒勞無功的。
一次痛苦的吻別並不會使我以後的回憶增添什麼,卻只會使我們更加難捨難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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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en Ch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